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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天子苦笑了一下，老人向来都是这么孤高自信。
他们还在进行着棋盘上的残局。
“那么有什么令你上心的吗？”圣天子随口问。
天童菊之丞此时正拾起一枚桂马，棋子悬停在空气中，他的眼睛渐渐眯起。随后，他指节用力，将桂马重重的拍在了棋盘上，发出清冽凶狠的响声。手指没有收回，仍然死死的摁在棋子上，摁得指盖发白。
“灭绝。”老人缓声说，“原肠的灭绝。”
女孩收起了脸色，她觉得自己提错了话题。她看见老人的眼瞳中聚起了深沉厚重的乌云，日光和煦，但空气平添冷意。
“失礼了。”天童菊之丞眼中的浓雾顷刻消散，他露出和蔼的浅笑。
“没事。”圣天子摇摇头，又迟疑了片刻，“你打算……将一生都投到这种事里面去吗？”
“此身已是腐朽之躯，如果能再行动十余年，那则是受佛庇佑了。”老人低声说，“殿下，不毁灭原肠生物，我们就别想拥抱真正的美好，您是纯洁的世代……前阵子，天蝎宫登陆，您是否体会到了此前从不曾有的压迫感？”
圣天子静静点头。书本上记载，与旁人口述的无力和仓惶，终究是不如切身体会一次。她至今还记得那可怖的邪魔肆虐的样子，还记得那心悸感。
“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。”老人顿了顿，“付出千余士兵的生命，加上天梯灼毁，就能换来黄道带之一的死亡，这份代价真是太便宜了，太划算了。”
“菊之丞先生……生命不应该被这样衡量。”圣天子忍不住皱眉。
“恕我失礼，但经历过从前的战争，使我不得不这样想。”
老人语气平静，继续挪动棋子。
“2021年，原肠生物出现，整个国家都在哀嚎。当时的政府决意收缩，保证主要粮食产地，抛弃不必要的工业地区。于是大家都各自朝中部地区汇聚着。北海道距离爱知县差不多1200公里，从前，坐新干线再换车，也就耗时11小时左右就到了……然而，当时交通系统几乎瘫痪，什么只需要在火车上睡一觉，睁眼就是目的地的这种安逸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了。人们只能依靠汽车，当油用尽，就徒步行走。那是逃亡，一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的逃亡。”
他盯着棋面。
“无数人死在那场跋涉之中，几百万，还是几千万呢？而当所有人抱成一团后，对原肠的反击战也刻不容缓的打响。但我们说是反击，更像是挣扎与求生。”
“在汇聚前，陆上自卫队西面部队就几乎已经被打的名存实亡，海上自卫队则是直接被放弃，海洋远比陆地更危险。战争爆发的前四年里，这个国家根本就是监狱，没人出得去，逃得掉。”
圣天子默默的听着，老人的话语里带着血腥味。
“最终，第一次关东会战，残存的兵力奋死反扑，当战争持续到末尾，大家已经再也无法拧在一起了，只是顾着各自疯狂突围，如今日本会被分割为五个地区，也是那时候的混乱所导致的。”
“那是惨绝的厮杀，我们被逼到了死地，士兵们弹尽粮绝，到了最后，只能用牙齿去跟原肠生物们撕咬。尸横遍野，有的战士倒下了，而有的，会化身为他们生前努力对抗的恶魔，失去理智的猎杀昔日的同伴。”
“……您知道藤刚启三郎只有一只眼睛吧？”老人忽然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圣天子点点头，藤刚陆将那只凹陷的眼眶还是很惹人注目的。
“其实不仅仅是一只眼睛，他的左手也是义肢，只是常年穿着长袖和戴着手套，不那么容易被发现而已。”
天童菊之丞沉声说。
“当年，战损严重，藤刚陆将亲自驾驶战机上场，在一次对敌中，他油箱见底，弹药所剩无多。觉得返航无望后，他操作战机笔直的朝一头庞大的阶段Ⅳ撞去。最后关头才弹射出舱。战斗机爆炸的火光带着残骸淹没他，碎片割断了他的降落伞，所幸当时他是俯冲的，出舱时就离地面很近了。跌落十余米，断了一条腿的藤刚陆将来不及查看伤口，就被一群变异的狼群包围，他使用手枪和小刀进行搏杀。后面的部下救援他时，藤刚正在试图咬断一只原肠狼的脖子，他甚至还用左臂断裂出的骨刺当武器。他已经杀红眼了，都对着靠近的部下在怒吼。”
圣天子没有说话，保持静默。即使是他人的口述，她依然能想象得出那位陆将当时疯狂的样子。
“我以前有位亲信，他是残疾人，但有一次为了掩护我，他拖着几乎不能再行动的破碎身躯，死死抱住一个怪物，然后引爆了破片手雷。”
天童菊之丞长长叹息。
“这样的事太多了，而且仅仅才过去十余年而已……十年并不长，但对于健忘的人类而言，足够忘掉昔日的恐惧。有的人便在这虚假的和平中重新萌发了野心，呵，愚蠢的真是令人作呕。”
棋局已经渐渐停下。
“殿下，如果我离开你的